文学史与趣味史:试论一个新的问题

什么是美?什么是品位?今天的趣味同昨天的或许不一样?趣味的变化是否导致艺术手段的变化?对于这些问题,许京在一百年前首次倡导"文学趣味社会学",将文学趣味、风格和变迁同社会土壤的变迁联系起来。在《文学史与趣味史》(1913)一文中,他勾勒了不少超出思想史和文学史的重要问题,开启了注重社会学方向的文学趣味研究。许京指出,直到他那个时代,文学史(甚至整个艺术史)基本上只关心艺术品和艺术家,受众审美趣味的发展几乎没有得到重视。他认为作家依赖于受众的趣味,而趣味属于社会现象,其缘由是能够具体描述的。"时代精神"是一个靠不住的概念,它只是特定群体的思维形式,却一直被看作全体人民的趣味。作者强调不存在笼统的时代精神,每个社会同时存在不同的趣味阶层和群体。许京的意图是,以这篇副标题为"试论一个新的问题"的讨论,一方面对文学进行文化社会学的探讨,一方面展示历史趣味的各种因素对作品审美形态的影响。他突出了生活风尚和精神风格、思雏形式和各种思潮等"趣味"对文学艺术的巨大影响,因而有必要对文学形式做社会学考察,形式对于群体意识的意义非同小可。他想通过考察"趣味的转变"来揭示艺术生产过程,在不同的社会发展中发现趣味的变更,希望以此认识文学的本质。十年之后,许京发表使其获得国际声誉的专著《文学趣味社会学》(1923),进一步从文化史和社会学角度对他1913年论文中的基本观点做了系统论述。许京的研究视角与后来的"作家社会学"("为谁而写"等问题)和"作品社会学"(作品的趣味所在)有着内在联系,注重社会环境中的文学生产和接受的整个作用关系,他是这种研究模式的首创者之一,并对20世纪上半叶的相关研究产生了很大影响,例如埃斯卡皮的《文学社会学》(1958)接过了许京涉及的不少命题。许京倡导的对文学传播系统的影响研究,也是后来文学社会学成为专业研究以后的重要组成部分。另外,他的文学观在很大程度上已经涉及1960年代兴起的接受美学所提出的不少问题,如研究读者在文学活动中的地位与作用,把读者亦即读者的审美趣味看成理论研究的对象之一。又如文学作品是为读者阅读和读者期待而创作的,并强调读者是推动创作过程、促进文学发展的一个决定性因素。在中国的文学理论研究中,许京几乎还是一个陌生的名字。西方著名文学史家和批评家(如韦勒克)虽会提及许京,但是浮光掠影式的描述均给人留下"闻其声不见其人"之感。因此,我在《文学史与趣味史》一文发表一百周年之际将其全文译出。该文不仅具有开创意义,而且是整个文学社会学发展史中的重要文献。许京的一些说法同后来的许多时髦理论相去甚远,或已不适合全球化的今天。虽然,他的不少观点迄今还未过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