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

女孩降临到这个世界上来,很不受亲人的欢迎。女孩的父亲有兄弟仨,父亲是老幺。女孩的两个伯伯成家后,生下的是清一色的水货(她祖母语)。到母亲的肚子显山露水时,家族的香火系于一线,祖母的心理防线已面临崩溃的边缘,常常一个人低声下气地喃喃自语,仿佛在向一个冥冥中的神灵乞求。头上三尺有神灵,一家人似乎听得到家里众神们来来往往时衣服磨擦的窸窣声。家里的空气紧张得擦根火柴就要发生爆炸。父亲是孝子,见这阵势,也慷慨激昂起来——整个家族的重任都落在自己的肩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怎么能不生个儿子呢?于是每天从学校教书回来,便伴在孕妇身边,问寒问暖,趁没人的时候,手捂在母亲的肚子上,似乎自己的手掌能把孩子的性别引导到正确的方向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