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问五题

(一) “出人出戏”是戏曲永恒的任务,不“出人出戏”戏曲的现实生命恐怕就该告一段落了。换一些口号,如“提高观众”、“普及观众”等,亦不失为鼓劲的手段。但口号的更迭,常常意味着旧口号的失败或对旧口号失去信心;但新口号果真能解脱困境吗?戏曲界缺少志气,缺少拼劲,缺少对艺术的宗教般的虔诚。游龙门石窟,我为当年艺术家无比的虔诚所震动。没有志气、拼劲、虔诚,再佳的口号,亦不过如元宵灯会——热闹一时而已。

四教授谈戏剧现代性

日前,荣广润等四位教授在做客本刊、讨论青年作者彭奇志《当代戏剧的现代性障碍问题》(见本刊今年第4期)一文时,情不自禁地就此话题展开了热烈议论,颇多见地。现征得四位教授的同意,将他们的上述议论摘刊如下,以飨读者。

什么是“现代意识”?——评小百花本越剧《西厢记》

一 1993年4月,我曾在《评近年戏剧创作》(《戏剧艺术》1993年第二期)一文中简略评及浙江省小百花越剧团演出的《西厢记》。摘录如下: “浙江省小百花越剧团演出的《西厢记》,据说也在寻求对《西厢》故事的现代的阐释。在王实甫笔下,崔莺莺的性格是复杂的、深邃的,颇有点‘说不尽的崔莺莺’的味道……浙江剧作家删繁就简,数度提示观众,莺莺所最不满者。

论关汉卿的生存年代与生存心态

一 关汉卿的生存年代,是一个关汉卿的研究者无法回避的问题。如果对关氏生存年代没有较确切的认识,则进一步的种种研究、种种判断,恐是难以令人信服的。但史料记载不多,更无关氏生卒年之消息,於是近数十年对关氏生存年代的研究,只能以对有限的史料记载的解释及推测为起点。大家占有的为同一些材料,为什么结论会有如许分歧呢?我想,古代专门家的记述与稗官小史。

莎士比亚将不来中国

回顾历史,不能不承认,中国公众、中国戏剧界对莎士比亚的了解是不够的。中国较少演出莎士比亚戏剧,公认有影响成功的演出就更少了。人们会反驳说:早在本世纪一、二十年代,“文明戏”所演莎士比亚戏剧即有二十部之多。但这些被称为“莎士比亚戏剧”的“文明戏”剧目,究竟与莎士比亚能有多少关系呢?当时人们所本为魏春叔口述故事、林琴南写成文章的《吟边燕语》。魏春叔所本并不是莎士比亚原著,而是兰姆姐弟写给青少年阅读的《莎士比亚故事集》;林琴南的译文虽公认“文章确实很好”,又“误译实在不少”……经过如此七折八扣的《吟边燕语》,还能剩多少莎士比亚的成份呢?再加幕表制。

英雄美人的美学况味——台湾现代版《霸王虞姬》

一去年,台湾大学曾永义教授托人送我几篇他的近作,其中有歌剧《霸王虞姬》的片断,颇新颖,惜未见全文。今年五月下旬,我们应台湾大学和《联合报》社的邀请赴台访同。几乎开了十天会;5月20日,海峡两岸传统戏曲学术座谈会;21日至25日,关汉卿学术研讨会并参观故宫博物院;26日至28日,连续与清华大学中文系、关渡艺术学院戏剧系、中央大学戏曲研究室。

读刘厚生先生文集二种

我认识刘厚生先生始于1955年.1954年底我离开军队前夕,将所写几篇剧评装订成册,寄给于伶先生,要求参加戏曲改革工作.于伶先生批"似可录用"转刘厚生、何慢、汪培先生.不久我进入了上海戏剧界.

海派研讨三题

一对于海派的研讨,我主张跨前几步。海派京剧杰出代表周信芳先生成就的独到之处要研究,海派京剧的独特风格要研究。但我主张海派研究,不要局限于周信芳,不要局限于京剧。我认为应当有一个海派戏剧的观念。海派戏剧即一切在上海这个地区形成、发展起来的戏剧流派、戏剧风格、戏剧品种。海派京剧仅其一。还有上海味的话剧、舞剧、越剧,以及形成、流行于上海的沪剧、滑稽戏、方言话剧等等。当然推而广之,还可以有一个海派艺术的观念,那就包括绘画、音乐、实用美术等等,内容更广泛了。

辣子·阿Q及其他

刘鹏春同志的代表作当然是《皮九辣子》。对皮九这人物如何认识,是一个很有趣的问题。在评论这一形象的艺术价值,评论鹏春艺术视角的准确程度、深刻程度、独到程度以及不足之处时,无法绕开这个问题。对此,不少专家已有剖析:这是个小人物,农村的可怜虫,极左路线下的畸形人物,精神奴役创伤一分子,又一个阿Q,等等,均颇有见地。但皮九的主要特征是什么?我想作者已明确点出,

看京剧《完颜金娜》

天，戏剧家们的视野越来越开阔。当他们以更通达的态度审视历史、审视现实时，便会有许多新的艺术呈现，给观众以许多新的惊喜。以宋、金对峙时期金王朝的文治武功为题材的《完颜金娜》即为一例。提起金邦，传统戏剧舞台上形象欠佳。其实，金王朝是中国历史的一个重要环节，对中华文化颇有供献。细细想来，和我们的距离并不遥远。关汉卿由金入元，也许在金政府中还曾担任过一官半职，并开始了他的戏剧创作生涯；大名鼎鼎的董解元也是金人还有金院本，

蝴蝶,是自由的

《蝴蝶是自由的》，我看此剧演出时，是2000年月11月28日，距今一年半了，印象仍日，距今一年半了，印象仍在。看戏较多，后面的印象，常覆盖前面的印象，岁月较久而能印象个被覆盖者，不会超过十之一、二。《蝴蝶是自由的》是不易被忘却的。剧本来自百老汇，香港剧作家陈敢权先生改编，沙叶新先生任文学顾问，一群香港艺术家加盟上海话剧艺术中心合力推出，为上海舞台带来许多新的气息。

戏曲的策略

中国传统的戏曲表演艺术,正面对挑战。戏曲表演艺术有一个特点,即相对的稳定性;如有变化,其变化是比较缓慢的。从我第一次看戏曲,记住第一句戏曲唱词“为孤王坐江山风调雨顺”,至今五十余年,戏曲无疑较前精致了,大量接纳了新的科技成果,但表演艺术之规范、节奏、观念,不能说有大的变更。本世纪二、三十年代形成的表演流派,一传再传,流传至今;

我看大师

一 现代京剧大师梅、周、盖、程中,我只看过梅兰芳、周信芳、盖叫天三位大师的舞台演出。盖老先生的戏看得比较多,一九五五年十一月还曾在杭州金沙港盖宅小住一周,与老先生朝夕相处,聆听他谈戏说艺。盖老入夜精神极佳,谈兴极浓,常借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哲理,作难穷其端倪的发挥,听者忘倦,每天均谈至夜十一、二时。次日,何慢。

真情与戏剧批评

一今年五月初,接到台湾清华大学中文系主任王安祈教授一函,邀请我们五月下旬访台时,“除已预定的座谈和研讨会之外”,再到清华大学中文系、“为学生做一场专题演讲。”来信对该校学生对戏曲的认识水平,做了颇为谦虚的分析,又为应邀者设身处地作周到的安排。我心里想:这一定是位老教授。既是“老教授”,

潇潇洒洒编辑生涯

我的编辑生活,至迟得从1957年说起。新成立的中国戏剧家协会上海分会想抓剧评,深感手头没有出版物的难处。与《文汇报》商量。意在《文汇报》上辟一副刊。姚时晓先生主张清瞿白音先生主持此事。当时瞿先生正住院治疗,姚先生和我去拜访,听瞿先生谈了许多办刊经验。后来开过一、二次编委、编辑会议,记得吴仞之、唐振常、汪培等先生均曾出席。我还带着约来的一批稿件,由崔景泰先生陪同,去见《文汇报》刘火子、唐海先生。大约是瞿白音先生的建议,副刊拟取名《百花深处》。但终因稿件和决审权问题双方意见不一,未能及时推出。后来《文汇报》

《岭南风云录》随感

永恒的美是不存在的,永恒的美学价值也是不存在的。一部戏如果有几年的艺术生命,即属优秀作品;如果能有几十年艺术生命,那就是杰作了。艺术生命长达数百年乃至千年者,细查世界戏剧史,屈指数来,又能有几部呢?而百年、千年,在永恒面前是微不足道的。绝大多数剧作,只有一度生命,第一度公演,也许轰轰烈烈,好评如潮,但它却再不会有第二度公演的机会;而这其中.有些作品是无愧于优秀二字的。所以千万不要谈永恒,谈永恒的美。我看吴兆芬女士编剧、杜冶秋先生导演的越剧《岭南风云录》,和许多朋友一样,觉得戏似乎长了一点。主要角色的唱段要尽可能多一些,其他角色出场、唱段要分配匀妥,力求面面俱到,剧作家费尽苦心,但戏也就超长了。尤其后半部,至少有两次,我以为戏当结束,想不到柳暗花明,笔锋一转,戏又演了下去。

“袅晴丝”说

如果想进入汤显祖《牡丹亭》的《游园惊梦》，那么“袅晴丝”是无法回避的。汤显祖的戏雅俗共赏，像“袅晴丝吹来闲庭院”这样的曲文，凡略有文化者大多能解说上几句。但要句句说到点子上，恐怕就不那么容易了。于丹很聪明，她在“细说”汤显祖《游园惊梦》的“梦幻之美”时，就避免与“袅晴丝”发生正面接触：“在这样一个春天，杜丽娘看到了什么？她说：‘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觉得难懂吗？其实在上个世纪80年代，

“袅晴丝”余论

前记：1950年秋天，梅兰芳先生在北京演出《游园惊梦》。很快，宋云彬先生就在《新民报》发表了题为《谈迤逗就正于梅兰芳先生》的文章，认为“迤逗的彩云飞”的“迤”字应唱“拖”音，而梅唱“移”音是唱错了。梅先生对此极为重视。

俞振飞先生戏剧表演 书卷气与京昆剧小生艺术

书卷气是俞振飞先生戏剧表演的显著特点。上世纪中叶数十年,我国京昆剧小生艺术。也曾有过辉煌时期,出现多位大师,各有所长,光彩夺目。俞先生的光彩不为他人所掩,与人所没有、或人所不及的书卷气有很大关系。京昆剧小生扮演的角色,大多为古代年轻的读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