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家族——创作谈

大凡从事文学创作的,都有其各自最初萌动的缘由,我也不例外。令我最初萌动的产生,不是别的,而是我的家族。我曾经悲愤地诅咒和憎恨过生我养我的那块土地。我之所以能爬出那块土地,也许正是这种“逆反”意识,给予我无比的毅力和勤奋。然而,十余年后,当我在这座清静的塞外小城,筑起了属于自已温暖恬适的小窝儿,那叫出第一声的土窑洞,迈出第一步的黄土院,打了第一架的哥儿们,为了生存延续日复一日背朝青天的父老们……竟使我陡然产生了一种眷恋。

老娃

四十年前,当老爹与别人的女人搭伙时,断然末能料到,四十年后,儿子老娃又重走了自己的路,与别人的女人搭伙。现在,老爹卧床已两月之久,近两日,又绝了水米,看来是不行了。老娃也觉得父亲要死了。他从老爹病倒那日起,就没敢再离开,就这样双膝跪定地瞅着老爹死。老爹也瞅他。从一病倒,就用他那深埋着一生酸甜苦辣的蓝幽幽的目光,瞅着。

在毛乌素沙漠边缘

八一带妻子迁居毛乌素沙漠南缘的第八个盛夏,妻子被省妇联命名为全省“三八”红旗手。那天,夕阳美妙极了,染红了半壁沙原,妻子就是披着这样的辉煌,从省城回来走向丈夫的。当时,八一正弯着腰给麦田淌水,老骡子老黑拉着一架自制的水车,在带子井边吱吱呀呀唱着古老而又单调的歌。最先发现妻子回来是在田埂上玩耍的大女儿秋子和二女儿小女,随之是箭一般迎上去的大黄狗欢欢,再后来便是八一。

奶奶的心愿

说心里话,我不愿为这件事再回去,可是,我又必须得回去。坐在车里,凝望着往复循环在车窗上的沙滩、老头榆、焦黑的山岭……一幅幅家乡凄凉的秋色风景画,我的心越发地寂寞惆怅。“奶奶病危速归。”这六个字的电文,我已是第三次收到了。由于前两次我的大伤大悲,已使同事们领略了我对奶奶感情的深厚和自己的脆弱。这次电报意味着什么,他们似乎比我更明白。于是,一个个肃穆地盯着我,唯恐弄出丁点声音而碰断我那丝一般细而长的感情。然而,我只是对他们的同情凄苦地笑了笑。这使他们大大为之骇然。

伙计

一当伙计小张站在刘家天池这块风水宝地上,胸中涌动着无限感慨的时候,他万万没想到,出工第一天,东家就没给饭吃。早晨,是八爷送他到这块地里来的。此时,他手扶犁把,目送着八爷瘦弱的身影直到在来时的岘口消失,这才吆动了牲口。于是,新的希望便就此开始了。

走向黑夜

一我曾经奢望过一场战争,一场毁灭性的战争。然而,战争没有爆发,我却停薪留职了。我们的公司成立了,三个人。老主任,老收购,我。没放一挂鞭,没请一个人,没喝一盅酒。悄悄地在城郊区一个极僻静的旅社,租了几间房子,开张营业了。这时,正是绒毛上市的旺季。公司刚一开张,我就后怕了,甚至有些后悔。说真的,我是挣得起贴不起。百万元贷款,不要说摔血本,就是稍有点不测……可是,根据我在供销社十余年的经商经验和搞文学创作特有的敏锐思维,目前我们公司有三个方面是极端不利和危险的。首先,今年绒毛市场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