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火车的女人(上)

一 去年在海南住的地方比较好,到处是闲置的别墅,走几步就是大海,海边大片草地绿植,空无一人。今年来海南住的是个平民小区,大部分是小公寓,人声嘈杂。看房子的时候因为拖着行李不方便,又累,第一个房子就匆匆同意了。

穿衣

有一次在淘宝上买衣服,打开评价,看到有人密密麻麻地写了一大段,大意是说裙子的长度比介绍里写的短了几厘米,客服说烫烫就好了,可是她又没有熨斗,只好“放楼顶上用石头压着”；客服又说也可以退回去，不过她不舍得退，因为太喜欢这件衣服，虽然短了一点达不到十全十美的效果，但是“我可以穿平底鞋，还可以弯着腰，很有必要的时候我还可以稍微蹲一些”。

向光明的地方走

写＂病中记＂的时候我正在化疗期,写到现在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三年。所有的文章都已经结集成一本叫做《自私》的集子出版。如果不是每个月必须交给《中旬刊》一篇稿子,这本书估计还要遥遥无期吧。每一篇文章写出来,都像是从地狱中浮出来喘了一口气,感到结结实实地在活着。

为人师者

今年是我大学毕业二十周年,聚会没有去,看前方传来的照片的时候,发现大部分老师我已经不认识了。这样的学生实在太差劲了,学习差劲,记忆力更差劲。我自己的学生还要夸张。

天花板

有一天住在酒店里,半夜两点多醒了,看了会儿手机又睡。迷迷糊糊中被咯吱咯吱走路的声音惊醒,睁开眼睛,一个黑影在床前走来走去。我首先想要保命,千万不能动。过了一会儿,这个人又走到床头来看我是不是在睡,低下头观察,脸和我近在咫尺。我忽然想恶作剧一下,比如这样叫：＂啊……呜!喵!喵!＂感觉一定很有创意。可是我根本张不开嘴,也发不出声音,这时候才觉得大恐惧来了。

好运气

我们习以为常的那些爱,并不是人人都有的标配。 冬天最冷的时候,去海南住了一个月。房子是一个朋友的,在一个规模挺大的小区,居民都是来过冬的候鸟,目测都在中产以上。婴儿特别多,胖胖软软的,被放在婴儿车里,由爷爷奶奶或者爸爸妈妈推着,被不断地提醒：＂宝宝!看大海!＂＂椰子树!＂……

从魏春发出发

我心里想,呀,原来《牡丹亭》杜丽娘得的是这病。都说老人觉少,可是我姥姥一天不知道要打多少盹。看着看着电视,整个人都萎下去,眼睛合上,睡着了。在阳台上边晒太阳边择韭菜,择着择着,手不动了,不过韭菜还牢牢地拿在手里,过了一会儿,手又动起来了。中间那段时间被她像择掉韭菜的黄叶子一样择掉了。和人说话的时候常常是闭着眼睛自言自语,

自私

我的新随笔集子名字叫做《自私》。＂自私＂的意思当然就是自、私。生病以后我变成了一个自私的人,当然以前也自私,不那么理直气壮而已。我有个多年老友,认识的时候他刚生完病,后来十分意想不到地,我们竟然成了同病兄。我还没有生病的时候,有一次大家聊天,他说：家里人都觉得我现在很自私。他的话就说到这里。估计下面的话没生病的人也听不懂,索性此处省略一万字。

热奶,凉奶。酸奶,甜奶。

小县城连空气都有贾樟柯电影里的味道。我们家所在的县城据说很有历史。小时候家中书柜里有一本厚厚的类似县志的书,叫做《燕塔风云》。可惜小时候胆小,书里附了不少抗战时候平民被杀戮的照片,翻了几次之后就不敢看了。正好电视里在演苦难的《华人链》,日本鬼子就成了我的最大梦魇。我非但不敢看这本书。

病

现在小孩子近视如此普遍,大家也不太当回事了,现代人不像原始人那样依赖好视力,何况还有无数的应对措施。不过近视这个事,曾经对我是一个大麻烦。很小的时候就看不清黑板了。小学三年级被抽调出来考试,坐在教室后排,题目就写在黑板上。我鼓起勇气要求坐到第一排。

大雨

怀儿子荷包的那一年济南下了一场著名的雨。第二天出了门,被破了相的马路惊呆,好像下的不是雨,是炸弹。

上学路上

学还是那个学,路还是那条路,但景色完全不同了呢。送儿子荷包上学,遇到一个比他大不少的小朋友,荷包亲密地和他碰了碰肩膀,然后各自走路。我问他这是谁。＂是五年级的!有一次在操场上一起做游戏,他喊我们几个‘孩儿们’,‘孩儿们给我冲’!我们问他为什么喊我们‘孩儿们’,他说,‘我喊习惯了’。＂人人喜欢当大哥啊!

勇敢的王二拃

活在当下的娃娃,见雨是雨,见风是风。荷包唯一的叔叔和唯一的舅舅都在北京。叔叔和舅舅家里各有一个弟弟,分别是点点,六岁;王小宝,三岁。八岁的荷包自然成了大哥。你们知道,小孩子都喜欢大孩子的,所以荷包每次去北京,两家都是要抢的。这一次我们先在王小宝家里住了几天。王小宝头大腿短,我量了一下,腿正好是两大拃,所以,他就变成了＂王二拃＂。

倾车之恋(连载一)

喜欢火锅的文字,也喜欢这个故事。回过头看,青春真是凶险,或者,该对那些看起来面目平静的新中年人好些,爱恋之河湍急,河底有情丝水草纷乱缠绕,不是每个人都能跋涉上岸。——黄爱东西在谈了好几个不靠谱的恋爱之后,李郁的好朋友安芸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对先生。于是,她开始爱了……小身材鬼精灵的安芸爱起人来,能量惊人。一接下来,李郁她们宿舍所有女孩的耳朵都被磨出了茧子。

周记

在高中,我是语文课代表,同学们的周记都交到我这里来,很有写得不错的一二人。 现在大家常常鼓励我写文还不错,鼓励真是件让人觉得舒服的事情。我小时候得到的鼓励特别少,第一个深刻的关于鼓励的记忆来自发小老晴的爸爸。小学时我迷上了写诗,经常写一点诸如＂雪花告诉我们,冬天来了＂之类的如椽大作,写好了就迫不及待地跑到老晴家去朗读。

令人震惊的发现

我的两个发小从老家来探我,我们窝在沙发上说话。中午时分,阳光挺好,荷包爹决定带儿子荷包下楼晒太阳。在楼梯上,荷包遇到了对门的大大。荷包说:"大大,我家里来了两个漂亮的女人,你要不要看?"大大说:"要看。怎么看呢?"荷包说:"我来帮你。"于是他又吭哧吭哧爬上楼来敲门。话说这种叙事视角是典型的全知视点,我并没有在现场,那么我是如何知道的呢?先按下不表,说我看到的——我听到敲门声,打开门,看到外面站着荷包和大大。一大一小都一脸坏笑,使劲儿往屋里瞅。

望山跑死马

我现在的工作不用坐班,但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坐班＂了呢。因为家就在校园里住,妈妈备课的大办公室和家只有两步路。冬天的时候办公室里点着大煤炉子,比家里暖和得多,所以放了学或者寒假,常常被妈妈打发到那里去写作业,顺便烧水,负责把办公室所有的开水瓶都灌满。

乡愁

那些碟子就是我的精神故乡。生病后,我爸爸迁怒于我的书,半强迫地扔掉了一半。在刚得知自己生病的恍惚和麻木中,我也的确觉得书让人生厌,扔之无悔,但我爸紧接着又要扔掉我多年淘来的碟子,这时候痛感神经忽然敏锐起来,坚决不肯。

蒜臼子和蚊香盘子

到底大奸大坏的人还是少见,更多的是牵牵绊绊的人生。我和荷包爹是一对很正常的夫妻。所谓＂正常＂是指既不需要晒恩爱,也很少需要吐槽。当然我不是说晒恩爱和经常需要吐槽的夫妻不正常……反正大家懂得这个意思。但最近总是有人提及荷包爹的好。

去爱,去生活

这里是癌病房,姑娘们也在淘宝上买便宜货,20岁就可以绘声绘色的讲佛家故事,因为此时此地此人,别有深意。 有一次住院,病房是三人间,其他两位都是20岁冒头的漂亮姑娘。琳琳是农民孩子,正读大四,刚刚考完研,初试成绩还相当理想。她发病急,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病危,内脏都几近衰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