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与章太炎传奇小说观之差异及其流衍——重审20世纪以来唐传奇文体的升格

清末章太炎提出“唐人始造意为巫蛊媟渎之言”,唐传奇背弃了汉代小说开创的街谈巷议、有益于政教的传统,当被视为变体,持类似观点的还有吴虞、朱希祖、浦江清等人。然而在西化小说观和文学观的冲击下,古典小说在20世纪以来逐渐失去了传统底色,重“情”、尚“美”、提倡虚构等“现代因子”逐步成为小说的内在要义。在这一背景下,传奇小说的地位被不断抬升,鲁迅所提出的唐人“始有意为小说”的观点广泛传播并占据主流,章太炎等人的观点则逐渐隐没,成为边缘。

“以戏曲为小说”:一种文体现象的发生与消解

“以戏曲为小说”在晚清民初较为普遍,时人多以“传奇小说”“韵文小说”“曲本小说”等术语指代戏曲。这一现象的发生既有时代原因,也有历史原因。明清时期小说与戏曲因为起源、价值地位等方面近似,常被一同提及而出现交融。而晚清时梁启超等人对相关术语的使用使得“以戏曲为小说”成为一种普遍的现象。直到20世纪20年代,西方文学思想与美学思想的影响逐步加深,中国文学学科体系内部各文体不断细化,这一文体现象才基本得到了廓清,由此小说与戏曲在各自的畛域内取得了长足的发展。

民国小说史著之遗珠——读孙望先生《中国古代小说述略》

孙望先生撰于20世纪40年代的《中国古代小说述略》一书长久以来被治小说史的学者所忽略,该书以鲁迅《中国小说史略》为参照,对宋前小说发展史进行了详细的梳理,征引相关史料极为丰富,对小说义界名源、文体文类、作家作品等进行了追根溯源的解读,学术价值不容忽视。此书也展现了孙先生注重史料、文史互证的学术取向,对当下的小说史研究有着重要的借鉴意义。

跨文化戲曲圖像及其多維面向——評陳雅新《清代外銷畫中的戲曲史料研究》

戲曲題材外銷畫無論是在戲曲領域還是外銷藝術領域,一直都缺乏深入的研究,近來中山大學出版社推出的陳雅新《清代外銷畫中的戲曲史料研究》一書,以史料爲切入點,從多個層面展示這些戲曲題材外銷畫的學術價值。此書不僅爲戲曲史和藝術史的研究提供了一批新的圖像史料,還從多個角度將外銷畫中的演出場景、商鋪、劇場、戲船等做了全面深入的探究。此書在史料的處理、觀點的考辨、研究方法的運用等方面都有獨到之處,但在文獻整理和跨學科的研究方面仍有拓展的空間。

革故鼎新:五四新文化与古典小说研究新格局的确立

中国古代小说研究在五四以后迎来巨变,这一新文化思潮促使古典小说开启了现代化进程,其最典型之处表现为三个方面:首先是经典小说的遴选,这一遴选虽可上溯明清,但是随着通俗小说的繁盛,明清时人选取的作品已不适应新时代潮流,五四时期,胡适等人选取的“一流小说”应运而生,取代了明清的“四大奇书”;其次,小说的研究方法实现了由传统到现代的转变,胡适的以“实验主义”为内核的科学实证方法成为“典范”;再次,小说的价值观念由“小道”变为“文学之正宗”,彻底终结了古代小说的卑微处境。

近代教育转型视阈下小说史学科的生成与发展——以鲁迅为中心的考察

中国小说史学科的生成时间是在20世纪20年代,从学术与学制层面来审视,古代小说在近代以来由传统的“四部”中之“子部小说”一变为文学学科中的小说史学科,其转变过程不可谓不大。在晚清借鉴异域而新生的“壬寅癸卯学制”中,小说的地位备受歧视。至民国初年,官方为了普及通俗教育而成立通俗教育研究会,小说的地位始有所抬升,部分程度扮演了教育的角色。而小说史学科的真正成熟是在20世纪20年代,彼时鲁迅在北京大学兼职教授小说史课程,并编纂了影响深远的《中国小说史略》,此后马廉、俞平伯、郑振铎、沈从文、孙楷第等人也开始教授小说史课程,小说史学科的发展由此逐步趋于完整。

名随时迁:唐传奇文体名称在后世之因革

唐代传奇小说在后世之名称以“唐小说”和“传奇”为主,今人往往只注重后者,而忽视前者。事实上在宋代,“唐小说”一词常作为唐传奇的代名词而使用,“传奇”则多指裴铏《传奇》一书。明清以降,“传奇”既可指唐代传奇小说,又可指明清戏曲文体,而“唐小说”此时仍然作为唐代传奇小说代名词而出现,这一共存的状态一直延续至民国。20世纪20年代后,随着小说史学科的成熟,“传奇”作为唐代传奇小说的称谓由此而确定,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唐小说”一词只是偶现,这一变化与民国小说观念的改易密不可分,其中鲁迅的影响至关重要。

论民国时期传奇小说选集的编选及意义

民国时期出现了九种传奇小说选集,除了被后人所熟知的《唐宋传奇集》与《唐人小说》外,还有多种不被今人所关注,它们在选文和编纂上各有特色。这些传奇小说集在小说史中亦有很大价值,它们不仅使人们对传奇小说文体的认知更加深化,而且对于经典传奇作品的阅读更加广泛。在小说史关于传奇小说文体的构建中,传奇小说选集也起着巨大的作用。

“传书”类小说演变考述

中古志怪传奇小说中有一类"传书"故事,这类以"传书"为主题的故事在汉代到唐代间有着明显的演化轨迹,它源于史传,并在汉魏六朝时衍生出多种形态,最后在唐代文人那里被截取出一种模式而最终定型。这种"传书"类故事的演变模式也代表中国古代小说一种典型的模式。

论中国小说文体观念的古今演变

中国小说文体观念从古至今呈现出由一元到二分再到四分的发展过程。古人以笔记小说为小说之正统文体,传奇、演义均被视为变体。至20世纪初,章回体小说地位渐著,形成笔记、章回二分的小说分体模式,这一分体模式在不久之后即被打破。从20世纪20年代起,传奇和话本二体从笔记和章回体中逐渐分离,"笔记、传奇、话本、章回"这一分体模式遂流播渐广,至今不衰。

“小说话”辨正——兼评黄霖先生编纂的《历代小说话》

中国古代小说批评以"评点"为主体,而以漫谈随笔为主要形式的"小说话"被忽视。1903年,梁启超提出"小说话"概念,其后报载"小说话"迅速繁盛。依照"小说话"的历史与特性,可分为"笔记体小说话"和"报载体小说话"两个类别,两者之间既有沿续又有新变。长期以来,"小说话"处于研究的边缘状态,直至近年,黄霖先生的系列论文为"小说话"研究奠定了基础,尤其是《历代小说话》的出版将对中国小说史和小说理论史研究产生重要影响。此书搜集广博、提要精审、史迹清晰,兼具史料性与理论性。但在编纂过程中,对"小说话"的认识尚未完全落实,致使《历代小说话》在观念认知与实际选编之间还存在着不少矛盾之处。

《中国小说史略》研究百年述论

1920年8月,鲁迅任教于北京大学,此后开始教授“中国小说史”。为授课之便,其陆续编纂写作了《中国小说史略》(以下简称“《史略》”)一书,后又不断增删修改,臻于完美。此书的完成,结束了“中国小说自来无史”的局面。作为大学的讲义,鲁迅与他的《史略》不仅开创了中国小说史学科的新局面,其考证之精密、论说之清晰也让它从产生之日起便饱受赞誉,而这百年间产生的相关研究论著更是汗牛充栋。

论晚清民国时期“旧小说”之内涵及其意义

"旧小说"在20世纪上半叶是一个常用词,与"新小说"相对。梁启超等人对"旧小说"一词的使用多从批判的角度出发,这一贬义内涵和"旧小说"一词在当时被广泛接受。在"新文化运动"后,"旧小说"的这一贬义内涵渐渐淡化,文体内涵越来越突出。这个词在使用中多为中性词语,并逐渐成为古代小说文体的代名词。建国后,在新的文学史谱系中,"旧小说"一词退出了历史舞台。

從舊稗官到新小説:論“稗官”的語義流變及其意義

《漢書·藝文志》(以下簡稱《漢志》)中“小説家者流,蓋出於稗官”一語是古代小説起源的經典論述。二十世紀初以來,魯迅、胡懷琛、余嘉錫、浦江清、袁行霈、周楞伽、潘建國等學者相繼撰文對《漢志》中的“稗官”一詞進行考釋,饒宗頤、曹旅寧、陳洪、陳廣宏等學者又輔以出土文獻加以考證。

清末民初进化史观的流播与小说史的建构

晚清时,肇始于域外的进化思想传入中土,对彼时的思想界产生了极大影响。梁启超据此初步阐述了文学史和小说史的发展脉路,此后成之等人亦有阐发,然均未成系统。二十世纪二十年代胡适和鲁迅分别运用进化史观在小说史领域进行了微观与宏观研究,前者偏重分析作品的递嬗演进,后者则运用进化史观对小说史进行了梳理与整合。胡、周二位对进化史观的成功运用使得小说史学科快速发展并成型。

乐府与小说的交汇:论《新小说》所刊新乐府诗

梁启超主办的《新小说》在第一号至第五号刊载五组新乐府诗,这些诗继承了白居易新乐府的基本品格,带有强烈的现实批判性。除此之外,这五首诗对晚清政治有较多关注,这与梁启超关注政治的取向是相同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此类新乐府诗和新小说的功能是相同的,他们都带有强烈的叙事性和现实指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