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商精神

人是要有一点精神的,指的多是个人修养;而我以为在人际关系中最需要的一种精神,乃是:协商精神。人们说,一个有秩序的社会,靠的是法律和道德两大支柱。法律解决,强调公正,而在处理民事纠纷时,必要的调解可以化干戈为玉帛。调解,就是协商精神的运用。恕我迂阔,从词源说,"解"与"结"对,"冤仇宜解不宜结"也;调是协调,"声律相协而八音生",由纷乱而归和谐也。一切道德规范也都从属于这样的目的。人与人间的矛盾是常有的,怎样避免矛盾发展到对抗?我以为,借鉴民事调解的经验,既不是我"压"你"服"的压服,也不是我"说"你"服"的说服,而是要靠平等的协商。

史无前例和史有前例

我在这里不说那个"史无前例"的文革。我要说的是今天。认为史无前例的事情就是值得骄傲的,来自一种思维定势:我们干的是前人没有干过的事业,我们走的是前人没有走过的道路。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就是这样的情形。然而正经要建设,不能不看看今天地基上都有些什么待清扫的垃圾。比方今天我们磕头碰脑遇到的许多现象,其实都是"古已有之"的(是否"于今为烈"?待考)。像卖官鬻爵,男盗女娼,所在多有,"从舟山海关关长嫖娼扯出杭州海关关长受贿",十分典型。教委吃回扣,监场卖试卷,都与历史上的科场舞弊一脉相承;区别或仅在重视程度,古时候科场舞弊案动不动要杀头,今天多半从轻发落了。

一个戴灰帽子的人

一九六○年祭 在特赦战犯时被摘掉“右派帽子”，我得以侥幸回城 一九五九年八月二十四日夜，渤海边的黄骅中捷友谊农场，雷雨交加，土墙草顶的的平房，倚坐大通铺上，我打开笔记本写下一首诗： 真的，这不算异想天开， 海上生出了一片云彩。 把千言万语交付它 借一阵风把它吹向西北。

在历史面前真实地留下

一个人要活得有价值。清醒的时候也许很痛苦,糊涂的时候也许很快乐,但人如果到老都这么糊里糊涂地快乐,人生又有什么意思呢?我很欣赏曹禺剧作《北京人》中的一句台词:"多少痛苦才换得一个明白?"曾经有段时间,"难得糊涂"盛行一时,而我却推崇"难得明白"——人要尽最大努力让自己明白,不仅对现在明白,更要对过去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