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地

一月亮地是寨子的名字。就像没有人能说清这古老的寨子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美丽的名字一样。你也没法说清为什么凡侗寨必有鼓楼;凡鼓楼必高耸于寨子中央。老辈人一代代往下传,从有寨子起便有了鼓楼,他们从懂事时起,就一直在鼓楼里听老人"讲古",听歌师唱歌,听"月也"对歌,看芦笙比赛……这都是过去的事了。在一个与往常的太阳没有两样的秋日,鼓楼坪的寂静被打破了,鼓楼底层的厅堂门前。

永远的初夏

一发端午水的时候,娴静的小青河变宽了,变浑了,一个浪追着一个浪。天刚放晴,汉子们都聚集到河滩边,岩根老爹朝河面上喷口老酒,大吼一声:"‘赶羊’啰……"一千多根圆木像欢蹦乱跳的羊群,你推我搡地涌入大水中。 "赶羊"的汉子跳入水中,岸上便传来女人们牵肠挂肚的叮嘱声。雨雾已经散尽,河风吹来昌松婆娘云秀边走边说的声音:"……早晚要穿衣……寒气入心,就烧一张黄裱纸,用米升子罩在肚脐眼上,散寒舒脉,保准见效!"

那天早晨没有雾

一 "你得走了……" "别动……" "要是她回家了怎么办?" "不会这么早,岭背离这有十几里哩!" "我看她怀疑我们了,真要让她抓住了我俩,怎么办?" "我不怕她离婚……我早就想跟她离婚了!" "她不会跟你离婚。" "那我还怕什么?" "你么,大场长,大书记,身份不一般哩!

白牛

一如果有太阳,太阳一定挂在白牛界上,但是没有,白寨便湮灭在米汤似的稠雾里。"哞……"隐隐地,传来哀恸的牛叫,一声声高,一声声低,穿过稠稠的雾,传遍杉树皮盖顶的一座座吊脚楼。年长的白寨侗的心跟着一阵阵揪紧,这是牛在哭啊!雨过天晴,葛天家那六岁口的"桐花白"失蹄掉下悬崖,一双前腿从关节处齐齐折断,后胯撕裂,没有谁能医治得了。四天了,伤痛的折磨使它发出悲哀的低嚎,也折磨着白寨人的心。可今晨的声音格外凄惨,寨佬正木翻身起床,"噔噔噔"几步上楼,靠着骑马栏杆远眺,扑面而来的却只有一团团白雾。他合拢嘴巴,一声"噢嗬——"悠长悠长,在白牛界半山腰浓雾弥漫的皱褶里回荡。仿佛有一种不祥之兆,当正木气喘吁吁地赶到悬崖下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桐花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