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尔巴赫的“喻象”(figura)与汉语语境的解读

“喻象”(figura)是奥尔巴赫文艺思想的核心概念。在奥尔巴赫看来,喻象超脱出中世纪的“寓意”(allegoria)传统,是彼时理解世界与历史的基本方法;与此同时,喻象也关乎意义的言说,是对“真象”(veritas)的“摹仿”。延展于两者之间,喻象成为世界历史与终极意义之间的“中介”。喻象的中介属性将意义置换为事件之间的关系和历史的悬置,同时也将摹仿从传统形而上学的同一性叙述中解放出来,成为对一种“之间”结构的摹仿。这与本雅明论中国书法在“图像—思想”之间的摹仿、朱利安阐释中国美学所用的“势”(propension)与“构形”(configuration)的“非摹仿”性概念遥相呼应。三人从东西方思想根源处对摹仿问题进行的思考,形塑着中西互释的思想空间。

奥尔巴赫喻象论的历史现实维度及其内在紧张

喻象是圣经及圣经研究的重要概念。奥尔巴赫批判地发展了古代教父们的喻象解释,不仅主张喻象本身的历史真实性,而且主张其所预示或证实的其他事件的历史真实性。这一喻象观意味着奥尔巴赫以犹太文化的现世倾向统摄了《旧约》和《新约》,既赋予了彼世肉身一物质性,又将现世与彼世联为一体。奥尔巴赫继而将这一喻象观作为理解、诠释自圣经以来西方文学发展史的一条通径,且将是否兼具历史具体性/个人主体性和历史必然性/客观真理性作为文学摹仿现实成功与否的基本标准。这一标准看似存在着矛盾,但是奥尔巴赫将黑格尔历史哲学与存在主义熔于一炉,指出个体存在处于历史精神的客观必然之下依然可以保有自由,人在日常生活中的领悟、抉择不仅完成了个性与个人意义,也更加丰富地展现了历史精神。

“喻象”的释义与考辨——一段概念史

'喻象'本意为'立体造型',其语义流变肇始于公元前1世纪罗马教育的希腊化。在其发轫阶段,有三位作家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瓦罗、卢克莱修和西塞罗。自公元4世纪起,'喻象'除了形象建构的意义之外,还获得了对基督宗教及其圣经解释极为重要的'预表功能','喻象'的用法以及与之相关的阐述方法,在几乎所有拉丁教会作家中得到全面发展。从'形象'到'喻象'到'兆象',一段概念史的考察表明,一个词如何通过语义发展,进入历史环境,并催生历经几个世纪而不衰的结构。促使圣保罗到异教徒中传道的历史环境,发展了兆象阐释,为它在古代晚期乃至中世纪发挥影响铺平了道路。

奥尔巴赫与库尔提乌斯--中道而止还是失之交臂的对话?

面对欧洲的危机,奥尔巴赫与库尔提乌斯给出了不同的应对之策。虽然他们的意见时而相左,但不乏共通之处。他们从各自的角度思考,为何像德国这样高度文明的国家会出现大屠杀。在他们看来,解答这个问题的关键,在于寻找欧洲文化的同一性或连续性。另外值得注意的是,两人都尝试借欧洲文学,通达世界文学。故而,奥尔巴赫与库尔提乌斯的关系,应该是对话而非敌对的。他们的对话围绕三个话题:一、文学中的历史意识;二、文学现实主义与喻象表达及讽喻表达的关系;三、民众精神及其在文学中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