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种日本现存《传奇汇考》抄本考

日本现存的两种《传奇汇考》抄本,是值得重视的文献。它们对于研究清代以来戏曲文献的流传,对于研究现在的《曲海总目提要》的形成,对于探讨近代中日两国戏曲研究的相互关系,都有相当的参考价值。本文对这两种抄本进行了文献学的研究,对认为《传奇汇考》、《乐府考略》和黄文旸的《曲海目》没有关系的看法提出了不同见解。

《传奇汇考》作者考辨

《传奇汇考》是清代重要的曲学著作,其作者与成书年代自问世起即不详。邓长风曾推测作者可能为浙江来集之,但因缺乏直接证据,未为学界认同。经考,《传奇汇考》引据必明出处,却有四个与《倘湖樵书》类同条目;而进一步分析其体例、内容和作者治学方法与思想倾向,有更多表明此书成于康熙前期、为江浙一带学者文人所撰的证据;并考来集之其人与《倘湖樵书》,其为《传奇汇考》初撰者之一的事实大致可以认定,这就为《传奇汇考》的研究提供了更多的线索。

傅斯年图书馆藏《传奇汇考》考述

台湾傅斯年图书馆所藏抄本《传奇汇考》,原为陈士可(毅)旧藏之物,于民国十九年间被当时的东方文化事业图书馆购入。此书前四册为清末抄就,后六册为民国初年抄补,共收录剧目提要97种。较之日本所藏两种《传奇汇考》(大阪本、京大本),此本不仅保存了《女红纱》一剧提要,而且还是日本藏本的祖本。根据此本,不但可以得知王国维旧藏十册抄本《传奇汇考》的具体版本信息,而且可以由此证明日本大仓集古馆藏本,乃是董康、王国维的旧藏物,从而理清海内外所藏《传奇汇考》版本之间的源流关系。因此,此本具有很重要的版本价值,为进一步研究《传奇汇考》这部中国古代最早的戏曲提要,提供了一个关键性的版本。

南京图书馆藏丁氏八千卷楼抄本《传奇汇考》考论

南京图书馆所藏《传奇汇考》抄本系两江总督端方为江南图书馆购入的丁氏八千卷楼旧藏,其编排顺序及正文均与石印本《传奇汇考》完全一致,可以确认是石印本《传奇汇考》的底本。该抄本的发现可以纠正石印本的诸多讹误,也可以纠正因运用石印本而导致的错误论断,对《传奇汇考》以及《曲海总目提要》的研究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吴晓铃旧藏《传奇汇考标目》“别本”校录

《传奇汇考标目》与其“别本”收录于《中国古典戏曲论著集成》。然整理者在校勘“别本”时作了大篇幅的内容取舍,且破坏了“别本”作为一部独立戏曲目录著作的文本形态。首都图书馆藏有吴晓铃旧物《传奇汇考标目》“别本”,该书的底本此前曾经朱爔删订,后又被孙楷第递藏,新中国成立后再由吴晓铃晒印而得。由于《中国古典戏曲论著集成》在校录整理《传奇汇考标目》“别本”时删除了版本、馆藏等重要信息,并以《传奇汇考标目》的作家著录顺序为参照进行校勘,这给研究者的使用带来极大不便,故重新整理《传奇汇考标目》“别本”具有重要的学术意义。

国家图书馆所藏《乐府考略》抄本考述

国家图书馆藏有一种《乐府考略》抄本,经过与其他《乐府考略》和《传奇汇考》抄本的比较,可确认其实际上是一种《传奇汇考》抄本。该抄本是现所见国内所藏《传奇汇考》抄本中所收剧目提要最多的,且其内容较学界甚为重视的京都大学文学部所藏《传奇汇考》抄本更为精良。以京都大学本为参照,可知国图藏本有较大的校勘价值,对《传奇汇考》的相关研究有着重要意义。

王国维《曲录》稿本、钞本校读札记

王国维写于宣统元年三月的《曲录自序》是其重要佚文,与已刊两篇《曲录》序言不同,王氏在此序有意提振戏曲于中国文学中的地位。宣统元年十月沈宗畸《晨风阁丛书》首次出版六卷本《曲录》,至1921年陈乃乾《曲苑》又将两卷本《曲录》收录其中。两卷本《曲录》问世后受到各方指责,王国维、陈乃乾对此多缄默不言。今查上海图书馆藏“玉海堂钞本”即为《曲苑》所收《曲录》的底本,刘世珩所撰跋语也证明罗振玉在《曲录》早期出版过程中起到了关键作用。《传奇汇考》是《曲录》初稿本中“传奇类”编纂的重要征引书目,该书是王国维与陈士可在光绪三十四年中秋前后互相抄配而得;陈士可所得今藏于台北傅斯年图书馆,王国维所持《传奇汇考》在经过近一个世纪的辗转后归入北京大学图书馆,是为该馆所购“大仓文库”之一种。得益于王国维藏钞本《传奇汇考》的发现,既往的一些学术问题得以厘定:在《曲录》“初稿本”的编纂过程中,《传奇汇考标目》与《传奇汇考》起到了同等重要作用;《曲录》初稿本中有部分剧目虽注明是引自《传奇汇考》,但却不见于王氏钞藏的《传奇汇考》;《传奇汇考标目》与《传奇汇考》形式关联紧密但内容又迥异,这使王国维在“初稿本”中产生有关《传奇备考》的错误记述。

近百年《曲海总目提要》系列争议析疑

自20世纪20年代董康主持编撰《曲海总目提要》以来,有关《曲海总目提要》与《曲海》《曲海目》《重订曲海总目》《传奇汇考》《乐府考略》等曲目文献之间的关系、后五种曲目文献之间的关系、《传奇汇考》《乐府考略》与扬州词曲局进呈剧曲提要之关系等一系列问题,引发了学术界的持续争议。事实上,《曲海总目提要》以《曲海》《曲海目》之名义,在《乐府考略》基础上重新编撰成书,实与《曲海》《曲海目》无直接关联,不宜将《曲海总目提要》归于黄文旸名下;《曲海目》与《曲海》、《重订曲海总目》与《曲海目》、《传奇汇考》与《乐府考略》彼此之间,并非同一文献的不同版本;《传奇汇考》《乐府考略》亦非清乾隆年间扬州词曲局进呈剧曲提要的残留本。

马廉旧藏《曲海总目提要未刊稿》考述

董康曾据日本所藏《传奇汇考》抄本增补自己所编的《曲海总目提要》,然而增补的内容并未收入该书中,且这部分内容下落不明,学人多引以为憾。结合民国时期《曲海总目提要》的相关增补情况可以发现,北京大学图书馆所藏马廉《曲海总目提要未刊稿——从日本旧抄本传录》的底本实为董康的补遗本。董康补遗依据的抄本实为京都大学文学部藏本,杜颖陶也曾据“鄞县马氏所藏传抄本”为《曲海总目提要》补遗。《曲海总目提要未刊稿》的再发现,为了解董康当年补遗的相关情况提供了重要参考。

《乐府考略》编撰考

《乐府考略》是《曲海总目提要》的底本,但董康等在编校《曲海总目提要》时调整了底本的各条目顺序,并改动了一些文字。后来研究者较少见到《乐府考略》原书,常误将《曲海总目提要》的文本等同于《乐府考略》,导致对《乐府考略》《传奇汇考》的相关问题产生一些误判。通过考察内府抄本《乐府考略》,可以发现:杜颖陶主张《传奇汇考》早于《乐府考略》的关键证据并不存在,对比《乐府考略》和《传奇汇考》的各条目顺序可知,《传奇汇考》必定抄自《乐府考略》;从《乐府考略》大量引用王鸿绪《明史》及书中的避讳情况看,《乐府考略》当成书于雍正朝,而不是康熙朝;此外,从《考略》的文本特点、文本中提到的《明史》馆细节、征引《明实录》等情况看,《乐府考略》当出自雍正朝《明史》馆臣之手,该书正是其在修纂《明史》过程中,对稗官乐府加以辨析的产物。

《乐府考略》作者非来集之考辨

《乐府考略》(以下简称《考略》)、《传奇汇考》(以下简称《汇考》)是董康等人编纂《曲海总目提要》(以下简称《提要》)的底本。《提要》是古代戏曲研究的必备参考书,因此,《考略》和《汇考》受到广泛关注,杜颖陶、袁行云、邓长风、蒋寅、江巨荣、李庆、郑志良、李占鹏、王瑜瑜、彭秋溪、王文君、石芳、饶莹以及笔者等都曾撰文讨论。但两书有多种版本存世,且均非完本,而两者相同条目的文字基本雷同。因此,二者必然有密切的联系,不是《考略》抄自《汇考》,就是《汇考》抄自《考略》。以往探讨《考略》和《汇考》关系的学者,大多数没见到《考略》原书,故产生误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