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病理现象到文学经典——先唐复生故事的现实基础与文学创造

先唐复生故事中那些看似荒诞不经的情节有着现实的基础。"死而复生"故事的产生与临床上的昏迷状态有密切的联系。少数人因创伤、中毒、疾病等原因陷入昏迷,虽一度不省人事却最终幸运地醒转,这是复生情节的病理学基础。人从昏迷状态中苏醒的事实、患者昏迷濒死状态下出现的病态幻觉经多方转述和作家的艺术加工,实现了由基本征实的历史性叙事向客观化、审美化描写的转变,并最终被社会所广泛接受,成为了我们今日见到的经典"复生"故事。

中国早期复生故事的文学书写--以出土简牍为中心

《赤鹄之集汤之屋》《楚居》《志怪故事》《泰原有死者》等出土简牍从不同角度展示了中国早期复生故事的面貌。在复生故事类型方面,中国早期复生故事可根据复生者身份的不同分为神祇精怪复生故事、先祖圣王复生故事、巫师神媒复生故事、人世凡夫复生故事四种类型;在复生主人公形态变化方面,复生者都要发生外在形态或内在机能上的变化,标志复生的实现及生命力的转移;在复生仪式方面,表现为仪式环境与氛围的营造、仪式活动的进行、仪式内容和意识的情节转化等。周期性时间要素的存在也进一步增强了复生仪式的神圣感;复生故事还表现出了强制性和被动性的特征,强调了新生的彻底及复生的偶然与稀见。

秦简中的志怪故事与复生类志怪小说的渊源

甘肃天水放马滩一号出土的命名为《墓主记》的秦简和北大简牍《泰原有死者》两个出土文献,把我国志怪小说发生的时间往前推进了几百年。这两篇出土文献内容都涉及到死而复生的故事,是较早的志怪故事。本文主要分析秦简中的复生故事与《搜神记》里复生的故事的因承关系。并且以此为基础,分析秦简中的志怪故事与复生类志怪小说的渊源关系。

巫术信仰与理性精神的交融:出土简牍中的复生故事

简牍复生故事中的巫术信仰主要体现在巫师、巫仪及巫灵三方面。巫师为复生的发起者和主导者,清华简《楚居》中的巫咸,《赤鹄之集汤之屋》中的汤、众乌、巫乌乃至于伊尹都是巫,放马滩秦简《志怪故事》中的司命史公孙强则以神使之名行巫师之事。巫仪是与实现复生相关的巫术仪式,包括巫术行为、巫术语言、巫术效果展示等,《赤鹄之集汤之屋》的伊尹复生可视为大巫传承仪式的书写变形,《志怪故事》则通过时间因素和空间因素展示了仪式意涵从巫术到理性的转变。巫灵是唤醒生机的灵兽,也是取象自然的象征符号,复生灵兽以贯通生死的功能和形象表达了人们与自然沟通的渴望,也展现了人们支配自然的努力与信心。出土简牍中的复生故事既蕴含巫术信仰又彰显理性精神,既承载着过往历史的文化记忆,也预示着文明与理性时代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