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雪(外三则)

夜雪那是翅膀。也是羽毛。夜的时间,正是时辰缝补被子的时间。有月光的时候缝补月月光,没有月的时候,缝星星,当然,最好的是被子里絮上雪。绒绒的最是和暖。没人不喜欢雪的,童年最喜欢踏在雪上,看鞋子陷进去,听咯吱咯吱的响声,看白的雪,把老屋的灰瓦覆盖得体无完肤,把瓦松也覆盖成小草的样子。最好的雪,是夜里来,有时半夜,觉得满屋子的青光,那时母亲准说,哦,下雪了,翻身再睡。母亲的一句话,就像把雪堆在了被窝口一样。

灯下行

灯把黑夜,烫了一个洞。索赤穿着磨褪色的夹袄走在山窝窝里,雪进到牛皮靴子里被暖化了,就深一脚浅一脚咣叽咣叽地响着。他放声纵情唱着阿爸教给他的不知名的山歌,'阿拉索耶……'歌声刺破了辽远的紫绒绒的天幕,像疾速的流星耀了人们的眼,消散了这个刚从大都市毕业归乡的22岁藏族小伙对黑暗的畏惧。月亮,像个薄薄的金属片儿嵌在这金丝绒的幕布上。

奶奶的唤声

轻轻的唤声陪我入梦,这声音像她用来纺衣的棉线,绒绒的,暖暖的,在手上打了个结,牵着我走出夜晚的迷宫。我自幼是个胆小的孩子。这世上吓人的东西太多了:晚上在路灯下摇晃的树影,突然窜出来的没拴绳的泰迪,还有绝对不能把脚伸进去的空荡荡的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