违约方解除合同的路径选择与裁判应对

“效率违约理论”在追求效率的同时并不违反诚实信用或公平等道德原则,需结合各国相关理论和实践为其正名,证成违约方特定情形解除合同的正当性。在违约方解除合同的路径选择上,无论选择何种路径,在司法审判中都应衡酌案件类型及违约方是否蓄意违约,合同继续履行的可能性及经济上的合理性,损害赔偿的程度等,结合个案情况与社会利益保护作综合判断。

论违约方申请合同解除中解除时间的确定——兼评《民法典合同编通则解释》第59条

最高人民法院在违约方申请合同解除中解除时间的规定上变化较大。整体而言,存在法院自由裁量说和确定日期说。从合同终止(解除)的功能目的、体系解释以及规则设计的内在逻辑看,确定日期说是能够实现效率、合乎规则体系以及任意性规则设计等更优的和理想的选择。自由裁量说虽然描述了法院的多数实际做法,但其原理内核仍然只能是确定日期说。这一分析能够为法院在违约方申请合同解除中解除时间点确定上的一般情况与例外情况提供更好的指引。

论违约方解除合同规则写入民法典之必要与可行

在民法典合同编草案一审稿353条第3款之前,我国立法中并不存在违约方解除合同的规定。但冯玉梅案早在2004年便横空出世,并登上2006年最高人民法院公报,在司法领域开创了"违约方解除合同规则"。随后的审判实践大量援引冯玉梅案确立的个案规则,逐步发展升级为类案规则,并最终促成了《九民纪要》第48条"违约方起诉解除"规范的出现。在这一点上,司法既是先行者,也是先进者。可见,违约方解除合同规则来自于司法实践,旨在解决商事交易中的合同僵局。合同僵局是非违约方主张继续履行、违约方主张解除合同的诉求冲突导致的必然结果,在实践交易中大量真实存在。如果不妥善解决,必然带来重大效率损失,对双方当事人和社会来说都是一种无谓的消耗。现行法情势变更原则、继续履行排除规则等都有其特定指向,德国法重大事由解除规则并不成功,均无法有效化解合同僵局。因此,民法典起草中将违约方解除合同规则写入民法典是回应社会现实需要、实现民法典制度创新的良机。违约方解除合同规则是合同解除的例外规则,有着严格的限制条件和适用范围。它不会颠覆合同严守原则和诚实信用原则,不会带来额外的道德风险,也并不违反我国既有法律传统。起草中的民法典写入违约方解除合同规则,既是必要,也是可行的。

法经济学视角下的违约方申请解除合同规则探讨

自"新宇公司诉冯玉梅商铺买卖合同纠纷案"登载为最高人民法院的公报案例,违约方如何处理合同僵局成为民法学界广泛争议的焦点。主流观点认为,违约方在合同出现僵局时并不享有法定解除权,仅享有申请司法解除合同的诉权。在我国合同法现有的制度无法解决合同僵局问题且引入英美法效率违约制度的条件尚不成熟的情况下,考虑到法经济学的效率原则,设立违约方申请解除合同的规则是必要的。我国《民法典》中虽已增设处理违约方申请解除合同的条款,但该条款规定得过于简单、模糊。对此,应借鉴此前《民法典合同编(二审稿)》和《九民纪要》的规定,将支持违约方解除合同申请的条件补充进《民法典》的该条款中,从而完善违约方申请解除合同规则,使之更好地指导司法实践。

走出违约方解除权的误区

解除事由产生后,是否解除合同应当由守约的债权人决定。解除权产生后,债权人可以在不同的救济手段中选择,将解除(请求)权赋予违约方实际是将救济选择权转移给违约方。只有在解除合同对违约方有利时违约方才会解除合同,这违反了解除权的救济功能。效率违约不能证成违约方解除权合理性,它论证的是英美法违约救济手段不以继续履行优先的合理性。即使债务人履行不能,债权人不解除合同的,也不会发生交易僵局。此时债务人的自然履行义务消灭,或者有拒绝履行的抗辩权。债权人不解除合同的,可以主张替代原始给付的损害赔偿,但他的对待给付义务不消灭,这对狭义的交换合同意义重大,因为债权人可以基于合同提供合同约定的对待给付。债务人违约时,债权人有防止损害扩大的义务,他不能无限制地主张损失赔偿。债务人的利益还可以通过除斥期间、解除权失效得到保障。

房屋租赁合同承租人违约解除的司法适用

近年来,实践中法院判决违约方解除合同的依据各不相同,但这些依据能否适用于房屋租赁合同中承租人违约解除合同存在质疑。《民法典》第580条第2款作为违约方解除的规定,经解释可在房屋租赁合同中予以适用,《民法典》第591条第1款的减损规则,可以作为合理确定出租人损失的依据。公平原则、诚实信用原则、禁止权利滥用原则可以弥补法律规定的漏洞,在上述规则不足以化解困境的情形下予以适用。

合同法引入效率违约制度的审思与出路

效率违约制度自介绍到我国以来颇受争议,由《民法典》编纂过程中对适用效率违约的条款先增、再改、后删、又变可见一斑。基于对效率违约大量案例的分析,及与我国传统和实践相结合的考虑,可知效率违约是符合我国合同法多元价值取向的,其可在标的物为可替代物的商事合同中与实际履行协调适用。故值《民法典》编纂之际,应通过科学设计将效率违约制度引入合同法,以完善我国违约责任承担体系。

合同僵局的界定与破解路径研究

合同僵局的界定与破解问题亟须解决。合同僵局主要是指在合同履行过程中因客观情势变化或者债务人过错导致合同履行不能,且双方当事人难以就合同终止达成一致意见而产生的困窘局面。关于合同僵局的破解,情势变更规则尚不能独立完成,违约方合同解除规则的增设具有合理性与必要性。

《民法典》第580条第2款的局限性与解决路径

《民法典》第580条第2款规定了违约方申请解除合同权,但基于该条文所处位置,其适用范围具有局限性,并不能够很好地解决合同僵局问题。对于合同僵局的解决,可以参考德国有关继续性合同因重大事由解除的制度以及日本判例针对租赁合同形成的"信赖关系破裂法理",还可以考虑将第580条第2款的适用范围扩大至金钱债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