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藏区司法权威的认同困境及其消解——从赔命价的运作切入

藏区刑事司法中存在的赔命价现象表明,藏区司法权威存在认同危机。能否实现纠纷解决功能从而维护社会秩序、实现社会控制,是藏区司法权威认同的有效渊源。藏区司法机关在实践中面临民间权威竞争导致权威流失,维稳思维掣肘、法治化转型尚未完成,是藏区司法权威面临的困境。消解上述困境的出路在于,司法机关需要贯彻法治思维、还原公仆角色,通过长期扎实的工作获得社会认同。

论藏区赔命价现代化的发生逻辑

赔命价的复兴是当代藏区刑事法制建设面临的难题,此难题是中国刑事法制现代化必须克服的一个环节。赔命价的现代化有其自身的发生逻辑。在现代民族国家的建构过程中,中国人选择的单一制国家体制使藏区与内地省份(或地区)具有相同法律地位的行政单元,而单一制国家体制背后的法制统一原则天然地排斥少数民族刑事习惯。国家垄断刑事司法权意味着,只有经过国家认可的少数民族习惯规则中的有益因素才能名正言顺的进入刑事司法,其他与刑事法制相悖的均在扫除之列。所以,作为藏区刑事纠纷解决规则的赔命价习惯法无法保持其"原生态"独立存在于刑事法制之外,需要进行现代化改造。

论藏区社会控制与赔命价习惯法的治理

在当代藏区,政法机关社会控制能力不足使部分命案以传统赔命价方式解决。在赔命价案件中,双方当事人之间有两种因素为现代法治所不容:一是以"出兵"形式表现的暴力复仇,二是以命价协议方式表现的私下和解。消除赔命价暴力因素的关键在于增强藏区政法机关的社会控制能力;消除命案当事人之间的私了因素的关键是建立命案和解制度,引导当事人在刑事司法的框架内达成和解。

藏区命案加害方利益的制度平衡

由于赔命价习惯法,藏区命案的加害方产生了一种特殊的利益诉求:赔偿免死甚至免罪。虽然从内地法律文化来看,加害方的利益诉求具有'花钱买刑'的性质,但该利益诉求基于藏区传统法制具有文化上的合理性,需要藏区司法机关理性对待。虽然法官运用赔命价解决纠纷,能够更为有效地解决纠纷,但法官不能直接引用赔命价规则。只有通过正式制度整合加害方利益,赔命价规则的司法运用才能获得形式合法性。

论当代藏区赔命价的问题化:基于法制现代化的再思考

当代部分藏区的司法实践中,赔命价与地方司法形成严重冲突,其实质是'大小传统的对立'。一方面,藏区赔命价在实体规则和运作机制两个层次对国家刑事法制构成挑战;另一方面,藏区政法机关先是根据法制统一原则、后是根据法治原则在实践中对藏区赔命价进行否定,结果造成藏区刑事法制共识的困局。解决此种困局的策略是摒弃单一的'废止—取缔'思维,采用较为缓和的'整合—吸收'模式,实现藏区赔命价的深层次现代化。

论藏区赔命价的现代化整合

赔命价在当代藏区的复兴是藏区刑事法制面临的核心难题,其实质是法的现代性进入藏区的障碍。在法制现代化的进程中,被国家法制整合、吸收、改造乃至排斥是藏区赔命价的历史命运。而在“法治中国”的背景下,赔命价的现代化意味着以法治思维为前提,通过制度建构吸收赔命价的有益因素、排斥赔命价的过时因素,从而实现赔命价的制度整合。为此,需要从命价规则、命价机制、命价观念等三个方面把握赔命价现代化的深层结构,寻求藏区赔命价与国家法制之间制度对接的可能性,据此进行赔命价现代化的制度设计与建构。

论藏式调解的司法整合

藏式调解是基于藏区法制文化传统而产生的,在化解刑事纠纷方面具有独特的优势。但在现代法治观念下,民间的藏式调解容易突破其法律边界,侵犯司法机关的管辖权。因此,要发挥藏式调解的功能,需要识别其有益因素,消解其负面影响,然后通过合理的制度设计,将其纳入正式制度的轨道之内。其中,核心要素是藏式调解要限定在刑事案件的民事部分发挥作用,化解当事人之间的纠纷,而不能参与刑事部分的处理。

论藏区法制现代化中的文化认同

刑事法制现代化在藏区的展开将藏区社会带入一种主流法律文化(即国家刑事法制)和亚法律文化(即藏区传统法制因素)的矛盾结构中。赔命价等旧法制因素的广泛存在意味着藏区社会的法律文化存在着认同困境。藏区法律文化认同的核心是如何使国家刑事法制成为藏区群众行动中的法。因此,需要防止藏区社会的法律文化认同中出现离心性。在理论上,藏区法制研究者需要对文化认同理论的离心性保持高度的警醒,防止陷入理论认识误区。在实践中,藏区地方政府需要在战略上深入推进少数民族的公民教育,其核心是法制教育,即对中华民族共同的法律文化的教育与体认。

藏区赔命价的秩序价值及其整合

赔命价机制之所以能在藏区长久存在,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它能够恢复被命案破坏的社会秩序。但是,赔命价机制由于其'私了'的性质而被官方禁止。随着法制现代化的发展,法制统一已不可逆。令人诧异的是赔命价并没有就此消亡,而是在藏区群众意识中潜移默化的渗透并呈现出回潮的势头。同时,通过不断的演进,藏区赔命价的运作机制逐渐稳定,呈现出鲜明的模式化构造,即运作模式、角色分化、权利支配、命价履行。在相对稳定的运作机制之下,赔命价秩序价值所呈现的实现正义、修复秩序的目标与国家法趋于一致。因此,对待赔命价不可采取'堵'的方式,应当在价值契合的前提下,将其整合到国家法制的轨道中。

论藏区赔命价与刑事法制的价值契合与制度对接

赔命价在当代藏区的复兴,并对国家刑事法制构成挑战和制约,是当代藏区刑事法制实践中的一大难题.要破解这个难题,需要深刻理解赔命价作为一种传统法律文化所具有的价值.唯其如此,才能很好地解决赔命价习惯法与国家制定法的冲突问题.通过文化视角的审视,我们可以发现赔命价与刑事法制之间存在多方面的价值契合之处.在此基础上,找到两者之间的制度对接方案,把赔命价习惯法纳入国家刑事制定法,不仅能解决藏民之间的矛盾纠纷,维护社会稳定,同时也能使藏区赔命价的文化价值得到最大化的发挥.